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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对诗歌的时间与空间表达保持高度警觉。包括诗的时间延续与流转,包括诗的空间锚定与扩张。除了意象与意境,除了象征与隐喻,除了诗歌的哲学表达与美学表达,除了语言的黏性与张力,诗歌所包含的时间与空间表达,也许更具有历史界域与地理界域的深度与广度影响。
李皓的诗集《时间之间》中,有许多诸如此类的表达与探索。诗人在《在雪中想起一个人》中写道:“在雪中想起一个人/与在雨中想起一个人/其实没什么两样//只是雨变成了雪/而那个人/早已面目全非”。时间与空间的转换过程,既是思辨的转换过程,也是情感转换的过程。时间能够改变空间,空间也能够给予时间更多的想象与际遇。这里的雨和雪既可以是两面一体,也可以是一体两面,只是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中不同的情感表达。
更多的时候,诗人更加注重雨的情感表达,他在《雨越下越大》中写道:“一场爱/要怎样淋漓尽致/才能刻骨铭心/每一滴雨/都是你//再大的雨也会停下来/而我心里的雨/一直不停/无数个小拳头/在擂鼓”。这里,诗人把雨滴比喻成小拳头,擂在诗人的心鼓之上,既形象生动,又让人心疼不已。我仿佛看到了那白亮亮的透明的小拳头密集地落下,仿佛听到了诗人内心深处那隆隆的轰鸣。
相较于雨的迷雾,也许雪的脉络更加清晰,更有冷静存在的理由。《将一场雪置身事外》之中写道:“有人在雪里飞奔他乡/有人在雪里找寻回家的路/说什么殊途同归/没有一个人/能将一场雪置身事外”。雪的到来是我们无法拒绝的,这是生命的必然,没有一个人能将一场雪置身事外,因为“将一场雪置身事外/就是将那正在窗外下落的雪/看作不是雪”。这与其说是生命的无奈,不如说是自然选择的无差别考验。所以诗人在诗中写道:“庸人和俗人一起/思考着雪花存在的意义/而雪花从不打扰庸常之辈”。诗人对自我的重新定位思考,是下一场雪的着眼点和出发点,也是自我在一场雪中的纯粹的精神表达。诗人李皓在这首诗的最后写道:“让白纸比雪还白/白得就像这场雪/从来就没有下过”。
此外,诗人还对生存环境及生存之道有着足够清醒的认识。他以独特的隐喻及不温不火的词语在《拔萝卜》一诗中写道:“没有一根萝卜可以全身而退/当萝卜被拔出来的时候,或多或少/都有一些不明就里的泥/吸附在萝卜的肌体之上,泥们/常常把萝卜的根须,当作最后的稻草”。泥土有泥土的使命,萝卜有萝卜的宿命。这里的萝卜和泥既有被无情使用及利用的悲哀,也有生命必须经历的必然。萝卜被无情地拔出了,这丝毫不会掺杂萝卜的意志,而拔萝卜的人也并不见得好到哪里,不但当时境况不佳,后果更是堪忧——也许这才是生活,正是有了这诸多的无奈,那些不易得的美好才更加值得期待。
作为一个爱花之人,李皓还写了许多以花为题的诗。他在《野生杜鹃》一诗中写道:“杜鹃花年年在开,能否/开成往事的样子/开成我们需要的样子/开成它从来没有开过的样子/面对一株无拘无束的野生杜鹃/我们常常束手无策//与一朵花交谈,必须/用花的语言/那些陈词滥调,不足以/打动一个浴火重生的肉身/浅薄,是一代人的修辞”。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时空之门真的会为谁而再次开启吗?假若真的会开启,那么,这个世界真的还会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吗?诗人明知故问,问鲜花是否会开成往事的样子,开成我们需要的样子,显然带有对美好事物及情感无可挽留的忧伤。有时,诗人看似写花,实则写的是他自己:“我无法拍到春风/只好把镜头对准樱花/樱花一直在动/樱花是春风的一部分”(《樱花一直在动》);“回来的时候,我又一次经过桃花/我说不恨,不怨,不贪,不念/我只是你今生的过客,抑或/来世的黑客”(《普陀山桃花》);“一朵莲花区别于另一朵莲花的方式/在于她自始至终按照自己的规律/开了谢,谢了再开”(《独自走在莲花湖的林荫道上》)。从自我的时空中来,往自我的时空而去,经由情感、自然与四季,李皓构建出一个充满个人美学的诗歌世界,经由这一首首卓尔不群的诗作,我们仿佛看到诗人正在走向逐渐开阔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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